張軍新年原創昆曲《春江花月夜》自今年1月啟動創排以來,“原創”、“當代”這些標簽引發對昆曲當代性的關注和討論。昨天恰逢羊年正月十六,是唐代上元佳節的第三天,也是《春江花月夜》故事的“標志性時間”(劇中男女主角張若虛和辛夷的三次相望相守正是在這一天),張軍親手安排了一次充滿時尚意味和魔都風味的“穿越”——晚上6:15,浦東濱江花旗銀行大廈外立面6030平方米的巨型LED顯示屏上,史無前例地為一部舞臺作品亮燈。
花瓣飄灑下的“春江花月夜”幾個大字,給浦江兩岸傳遞出暖暖春意。
發布會現場,張軍不僅請來了自己的兩位恩師——國寶級藝術家蔡正仁和張洵澎,還揭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訊息:該劇核心角色、鬼仙曹娥,確定由梅派繼承人、國家一級演員史依弘出演。這是史依弘自2012年與張軍合演《牡丹亭》之后,第二次唱昆腔、演昆曲,而張洵澎也將繼續擔任她的指導老師。至此,張軍、魏春榮、史依弘、關棟天、李鴻良的京昆青壯實力班底集結完畢,這樣的陣容在當前國內戲曲舞臺也可謂疏為難得。6月26至28日,該劇將在上海大劇院首演,目前已經出票。
“當代昆曲”的概念令這部原創新作頗為引人注目?!洞航ㄔ乱埂穼⒂迷鯓拥睦デZ言征服當代觀眾?張軍作為創作者、蔡正仁作為老師和藝術指導,榮廣潤作為戲劇界的專家,各自給出了觀點。
張軍:演“個人面對宇宙時的渺小”
故事的主角是唐代詩人張若虛。在唐詩的記載里,李白留下1010首,杜甫留下1400首,這個在歷史上連生死日子都不詳的張若虛,只留下《春江花月夜》這一首,“他只留下了這36句?!边@恰恰給當代人審視這位古人提供了空間。36句里最出名的一句就是“江畔何時初見月,江月何時初照人”,這是昆曲靈感的起源,但是故事講的絕對不是簡單的離愁別緒,因為張軍覺得,這根本無法吸引當代觀眾,“我不覺得這就是講書生去科舉了,愛人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起望月,彼此思念”。
不能這樣簡單和直白,看了聞一多的《宮體詩的自贖》里講“人在蒼茫的時間和空間面前的渺小”,張軍心有戚戚,他想演的也是“這件事”,“這個戲的文本很像湯顯祖,古意,但故事卻很當代,講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50年里的3次相遇”。
張軍昨天忍不住劇透了一部分。故事從某一年的正月十六說起,剛中了探花的張若虛在美好的上元節的晚上遇見一個女子“辛夷”,這是望春花入了中藥以后的名字,諧音“心儀”,也正是張若虛初見佳人時的心境,“他登時覺得原來有意義的事情,都沒有意義了”。故事從“遇見”開始,卻并不是尋常路數。原來,一心想去約會的張若虛未逢佳人身先死。10年后的正月十六,他是鬼,雖然“相見”,他想靠上愛人的肩頭,佳人卻只能感到一陣冷風。歷經種種,40年后的第3次相遇,愛人已經成為一個66歲的老太太。張若虛面對時間的唏噓、人生的悲涼,能感受到的只是一個人面對宇宙時的蒼涼和渺小。
故事散播哲學的味道,張軍也因此提出了自己的“當代昆曲觀”,“我有這樣一個觀點,比如昆曲也排過《梁?!?,但大家總覺得越劇演《梁祝》更好;昆曲也排‘男人那點事’,但講帝王將相的故事總是比不過京劇; 其它劇種也演《牡丹亭》,但演不過昆曲。其實每一個劇種有它擅長的主題,我覺得越劇擅講人生觀,京劇擅講世界觀,昆曲則適合講述宇宙觀”。因此,用昆曲來講張若虛的故事,再合適不過,也相信能讓當代“昆蟲們”動心。
張軍昨天同時透露,8場戲可謂浩蕩,編劇羅周已經修改到第4個版本,而觀眾將在大劇院看到的版本,是可以一個晚上演完的。因此,當下創作最大的難度移到了唱腔,“主題是當代的,但唱腔還是必須非常傳統,而要在傳統的唱腔里表達出當代的情緒、故事和人物,這很挑戰,所以,我這次請來很多藝術家,在音樂上有不同的嘗試”。
史依弘的加盟也頗受矚目,張軍稱,她的角色是“一個修行成仙的女子,也是史書上有記載的女子,在劇中有了道行,從漢到唐,她500年的修行在見到張若虛痛苦而執著的愛情時,不由動心,決心幫助他與愛人相見,甚至不惜舍棄500年的修行,從頭再來,十分悲壯”。史依弘昨天人在臺灣演出不能到現場,張軍透露,對于參加這個戲,史依弘只有一個要求,就是請張洵澎做她的藝術指導。
蔡正仁:昆曲這樣演,還是第一回
作為藝術顧問,蔡正仁昨天直言:“張軍搞這個,讓我很吃驚”。他說自己一開始就被“春江花月夜”這5個字吸引,“我很想知道究竟講什么內容,我也是昨天剛仔細聽他講完了這個故事。說實話,我演了那么多昆曲,這樣的題材恐怕還是第一回”。盡管被愛徒這樣大膽的題材嘗試嚇了一跳,但他并不反對,更不排斥,“我覺得這個戲一定會在當代昆曲舞臺上煥發出別致的光芒,這個班底我很看好,也很期待”。
同為老藝術家的張洵澎心境也十分開闊,“我演了60年昆曲,做了60年古人,現在要做當代的昆曲人,指導一出當代的昆曲戲,我也把這次合作當作一個探索”。
榮廣潤:“當代昆曲”的概念值得期待
昨天,榮廣潤對張軍提出的《春江花月夜》是“當代昆曲”的想法十分好奇,“我發現參與這部當代昆曲的,除了老前輩,絕大多數是年輕人。這么多年來,張軍為昆曲的普及做了大量工作,他時尚的呈現方式以及跟年輕人惺惺相惜的努力,起了很大的作用。這次《春江花月夜》冠名為‘當代昆曲’,我覺得很有意思,也很期待。我希望看到這個古代題材的作品,是如何表現出當代元素的。如果它的嘗試成功了,意義不僅僅在昆曲,對于上海這座城市的傳統戲曲探索來說,都會有非常大的作用”。